第九章 我怎么可能会败(1/1)


  袁熙眼见对方斥候还击,也不知道是蒙的,还是射得准,竟有一根骨箭极其迅捷地朝自己面门正中飞来。
  他百忙之中,只来得及侧过头去,就听当的一声大响,骨箭射在他的头盔侧面,箭头粉碎,箭矢弹了出去,铁盔鸣响不断。
  振动从头盔穿到脑袋,袁熙耳中嗡嗡作响,嘴中泛出了血沫,他忍不住踉跄后退了两步,赶紧伏低身子。
  他心中暗骂自己愚蠢。
  该死,初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,就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!
  这两年,他随着麴义练习箭术,时常出来打猎,也遭遇过几次小股流寇,并亲手射杀过几人。
  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迅捷凶狠的反击,这股匈奴人不简单,自己太大意了!
  袁熙借着树木遮掩,换了个位置,站起身来,此时身边其他弓手已经起身射完了第二轮,又复蹲下。
  他随着众人站起,齐齐射出了第三轮箭,箭雨落下,当先冲上来的几名匈奴轻骑被连人带马射倒。
  袁熙一边换位蹲伏,一边清楚看到,这次自己的铁箭射中了对方马头,上面的人猛地摔了下来。
  他心中暗道不错了,相隔百步,基本看运气,起码没射空。
  不过也是时候该走了。
  这是一个有些坡度,但不提高的丘陵山地,对方纵马也能冲上来,如今天亮,不同于晚上,再不走就跑不了了。
  他招呼着几十名弓手往回退去,到了丘陵背面,那里拴着几十匹驽马。
  所谓驽马,是品相低劣,不适合做战马,单单用来干杂活的马,平时都是随便放出去吃点野草,能活下来就行。
  袁熙身为这支骑弓队的统领,也只能骑这种劣马。
 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十匹好马,都交给麴义去训练重骑兵去了。
  因为喂养一匹真正的战马,实在是太贵了。
  要养出一匹真正的战马,不仅要选用优质的战马,还要食用好的牧草,间杂以精粮鸡蛋,养出来的马才会在耐力和力量上有所突破。
  汉朝一名精兵,一月口粮三石左右,而战马所要的粮草粮食,数倍于精兵!
  这还不算,一名骑兵,至少有三匹马。
  战马,乘马,驽马。
  乘马是平时骑兵行军骑乘的马,驽马是用来携带军器粮食运输之用,只有质量最佳的战马,才是上阵时候用的!
  加上骑兵所用的武器甲胄,马匹所用的披甲马鞍器具,可以说养一名骑兵,花费极大,堪比几十名步兵!
  好钢用到刀刃上,袁熙的这些私兵人数不多,只有寥寥数十人,都是归麴义统领的重骑。
  而且他们都是见不得光,平时袁熙也只能从自己俸禄里面抠抠索索省出点口粮。
  不仅如此,这些私兵,平时的赏赐也少不了,算来花费极为巨大。
  作为袁绍的的儿子,混到他这个份上,也是没谁了。
  但相对的,回报也是惊人,这些私兵极为忠心,是按麴义的先登死士标准培养出来的!
  袁熙招呼众人上马,一声呼哨,骑弓队便消失在丘陵后面的树林里。
  等匈奴骑兵追上来的时候,已经一個人都找不着了。
  他们只得回去,将情况报告给匈奴酋长,那酋长哪还不知道,己方被设计了!
  昨天的猎户,八成也是这批人假扮的!
  今日这一波,又射死了己方十几人,用的却是杀伤力更大的铁箭!
  加上昨天被金汁木箭射中的,己方已经死伤了五六十人,伤者也很难在短期内全力作战了。
  对于这支数百战士的队伍来说,已经不是个小数目了!
  然而让匈奴酋长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即使对方提前埋伏,对己方的动向,是不是也太了如指掌了?
  有内奸?
  他摇了摇头,否定了这个想法,即使有奸细,也是来不及传信的,何况这边的汉人,都是些女子。
  他看着前面的山口,再走十几里,就能走出这条山谷,出了谷口,便是北新城的南面,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原。
  只要到了平原上,对面不管使什么计谋,自己部族的男儿,都能纵马将他们撕碎!
  想到这里,他大声招呼,让轻骑冲上两边山坡警戒,步兵在前推进,骑兵着甲上马,准备防备山口可能的埋伏。
  他心中冷笑,除非敌人有大军前来,谁也担不住他们。
  但这是不可能的。
  袁绍和公孙瓒那边,谁会吃饱了撑的,来派兵围剿他们?
  走在队伍后面的几百女子,见匈奴兵骤然紧张起来,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,也是花容失色,有人害怕出声,却被押解的匈奴兵一鞭子抽在身上,痛呼倒地。
  先前曾在匈奴酋帐中吹奏胡笳,脸上黑红间杂的丑陋女子,上前将倒地女子扶起。
  那出鞭的士兵看到她的模样,心中厌恶,也未计较,冷哼一声便走开了。
  那丑陋女子见匈奴兵并未向往常一样暴虐,反而频频看向山口方向,心道要真打起来,却是个逃跑的好机会。
  虽然机会不大,但总比被掳到关外,被人充作奴隶的好。
  她将目光转向拉着箱子辎重的大车,心中犹豫不决。
  那些箱子里面,却有些她必须拿回来的东西。
  此时袁熙正在山谷外面发呆。
  麴义呢?
  昨晚他走时,不是说好的,自己带着几十名骑弓在此地等待,麴义带城内其他精骑步兵过来的吗?
  人去哪了?
  难道不辞而别了?
  想想也是,自己父亲袁绍要杀他,他好不容易活了下来,这两年也帮了自己不少忙,早就还了人情,离开也是正常吧?
  不,麴义不是这种人。
  他是凉州人,平素有豪气,即使要离开,也不会选这个时候走。
  那他到底去哪里了?
  袁熙不知道,此时他身后的树林里,两支军马正虎视眈眈的对峙着。
  赵云坐在马上,挺直身子,对几十丈外的麴义说道:“怎么,想要毁诺,直接动手?”
  麴义长笑一声:“你和袁二公子的赌约,自然算数。”
  “但我却想知道,你够不够斤两资格,能承得起这个赌约!”
  “如果你过不了我这关,就别想走出这片树林了!”
  赵云看着麴义身后的骑兵,微微皱眉。
  人不多,也就二三十骑。
  但披甲俱全,每人都配着极为昂贵的长槊和环首刀。
  这是重骑兵!
  自己这边,也就几名偏将有这等待遇。
  另外还有四五十名步卒,竟然人人着甲,远超汉制军队!
  赵云带来的其他军士,大部分都步军,皆是最简单的棉甲皮甲,只在胸背要害处有些许甲片,面对这些全甲兵士,胜算极小。
  那袁熙竟然藏拙,这是用赌约骗自己出来,设计埋伏?
  赵云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气。
  麴义似乎看出了赵云心中所想,大笑道:“这事情与公子无关!”
  “他总觉我不如你!”
  “所以这次你我两人单挑!”
  赵云听了,眼中光芒一闪:“你若败了,便又如何?”
  麴义大笑,一挺马槊,疾冲而来:“我怎么可能会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