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 愿者上钩(1/2)


  临安,秦相府。
  秦相爷今儿个的兴致很高,一来,得知了皇帝还是想杀岳飞的心意。
  二来嘛,则是因为今日的这位府上来客。
  拓皋之战的主帅之一,淮西宣抚使,大宋军队目前明面上的第一人,太尉张俊,今儿个早上刚到临安,连皇帝也没去见,直接便来了自己这里。
  “此画……”
  张太尉笑道:“正是先帝亲手所作的《瑞鹤图》,上次打下亳州,抓了几个金国婆娘,从她们的身上发现的。”
  秦相爷目不转睛:“人呢?”
  “虽是蛮夷,但性子也还算贞烈,七個人,撞墙的撞墙,咬舌的咬舌,一个也没活下。”
  秦桧收起了画,长叹道:“张太尉,日后对待金人,可千万莫要这样了。”
  “我大宋承圣人礼法,以仁治天下,如今又是两国商讨大事的关头……这画虽好,桧却不敢收啊。”
  张俊顿了顿:“秦相若是不敢收,这大宋便再无人敢收了。”
  “再者,此事发生在去年,今年的事……某实在是预料不到。”
  两人一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,秦桧道:“太尉跟随官家多年,昔日又勤王有功,这大宋武将若都是太尉这般明理,倒也省去了官家不少麻烦。”
  秦桧很清楚,张俊能找到自己这里,一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。
  至于这风声是哪里传出去的……他能在宫里安排人,别人自然也能做得。
  “某在战场上撒野惯了,秦相莫要嫌弃我是个粗人,今儿个寻到秦相门上,主要还是为了那件事。”
  秦桧摆了摆手:“太尉和其他人不同,官家自然是器重的,但……”
  他这说话说到一半,便不愿再说下去,让张俊心中好是焦躁。
  “秦相的顾虑,小将也知道,我虽与韩良臣、岳鹏举共事多年,但那都是公事,私交并不甚厚……说得好听些,小将是官家亲军,说得不好听些,不过是一忠犬罢了,官家让小将咬谁,小将便只能咬谁。”
  这张俊,还真是会打比方,
  不过,确实也挺形象。
  不过他这种性子,倒也不是难对付的,再者说了,此人确实是救过老九的性命,完颜兀术也只要求了杀岳飞。
  “太尉何必这般自贬,这次的事儿,官家确实向桧说过一二,这不,就在今日早朝。”
  “哦?”张俊有些激动道,“那,官家是何意?”
  “太尉,韩良臣和岳飞,三位俱是能征善战之辈,但是这次金国开出来的条件……是要三位中一人的脑袋。”
  这话一出,张俊头皮便炸了起来:“小将对官家向来是忠心耿耿,那,那金国人要谁的脑袋,还请相爷请明示。”
  “这件事儿嘛,”秦桧抚须道,“官家倒是没有决定。”
  “莫非?金人没有指明杀谁?”
  见秦桧笑得高深莫测,张俊连忙抱拳躬身道:“相爷若是愿帮小将在官家……不,在金使面前美言几句,大恩大德,小将没齿难忘!”
  “太尉这是干嘛,你这般雄才之人,就算官家舍得,桧也舍不得啊!”
  施手将张俊扶了起来,秦相爷心中好不快活。
  今儿个,还真是不错!
  老九变好了,自己又不费半点力气招下了张俊……虽然是他主动得多吧,但总而言之,都是好事。
  就在秦相爷准备暗示一下张俊,关于兵权的事情的时候。
  一戴着毡帽的小厮走了进来,这便是秦府的三管家,秦三了。
  知道秦三的性子,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,若是没有大事,决计不会在自己会客的时候来打扰。
  有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头蔓延了出来,秦桧皱眉道:
  “何事?”
  秦三朝着二人作揖道:“临安府孙大人来了。”
  倒是稀客……这孙觌(di)虽在临安,但和秦桧少有交道。
  这人并不是主和派,之所以和秦桧相交不深,主要还是秦相爷看不上他。
  这临安又不是开封,一府长官没那么大的权势;加上赵老九这人生性多疑,和孙觌少些交道也能让他安心一些。
  但是,他怎么会找到自己门上来了?
  “就说我有客在,改日吧。”
  秦三却并没有离去,而是又作揖道:“秦六在外边被人杀了。”
  “谁?”
  “秦六。”
  “我是问你谁杀的!”
  秦桧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秦六被王氏叫去给秦熺出气这事儿,他只是大概听了些。
  本就是件小事,加上张俊来访,他便没放在心上。
  但是现在,却听到了秦六的死讯。
  秦相爷很快便冷静了下来,见秦三又不说话了,知道他的顾虑,便说道:
  “你直言便可,张太尉是自己人。”
  如此,秦三才道:“据孙大人所言,是殿前都指挥使杨沂中……”
  “什么?!”
  这次的惊讶,却来自于张俊。
  秦桧冷笑道:“好啊!好一个杨都使!我秦府的人,他便说杀就杀了,不愧是我大宋的好将军!”
  “还有……”
  秦三依旧波澜不惊,“杨大人砍的是临安府衙役的手,刨开秦六肚子的,是起居舍人辛次膺。”
  这屋子里静了下来。
  秦桧和张俊对视了一眼,均是知道了各自所想。
  “可还有其他人?”
  秦三道:“还有的,便是殿前司的禁军了。”
  “官家今日出宫了吗?”
  见他又开始沉默,秦桧把一旁的茶碗摔在了他的脸上,怒骂道:
  “怎的毒哑了你这奴才?”
  “昨日官家回宫后,便让内侍省的人把宫里的太监换了个遍,前日在寝宫当值的,全都……”
  秦桧心中一紧:“全都怎么了?”
  “全都被殿前司的人给扔进西湖了,咱们交好的几位都在这之中,现在,宫里再没人敢传消息出来了。”
  秦相爷从来没有如此惊讶过,他不是惊讶皇帝发现了自己的眼线,而是惊讶,赵构居然这么做!
  几个奴才的命,不值钱。
  但是赵老九说取便取了……皇帝带给自己的游离感,自己在面对这种游离时候的无力感,深深伤害到了秦相爷。
  他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,但这时候张俊在,他又硬生生地把问题咽进了肚子里。
  若是让张俊发现自己和皇帝并没有那么熟悉,恐怕刚才对这小子说的话,一会儿就会传到老九的耳朵里。
  如此,秦桧镇定道:“还是先让孙大人回去,告诉他,今日之事秦某承了他的情,改日再单独宴请他。”
  情况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,就算让孙觌来,一个杨沂中便不是他能管得了的。
  等秦三退了出去,张俊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:“秦相,听说官家伤到了脑袋?”
  秦桧点了点头,随后坐回了椅子上:“张太尉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杨沂中之前是受你节制的吧?”